鄉間小路

詭屋

　　「這半個月以來，我們東奔西跑又南征北討，不知情的人八成以為我們是神棍，還是詐騙集團哩！」一名長相俊逸、身材精壯的年輕男子以自嘲卻不失風趣的口吻說道。

　　「不喜歡就回家去！你不跟來礙事，我更好處理！」站在男子對面的少女毫不客氣地吐槽，少女的五官被眼鏡遮去了一大半，但依然可見清麗的臉龐透出凜然的氣質。

　　「那可不行，受人所託、忠人之事，而且這樣妳就少了司機和貼身保鑣了！」年輕男子痞痞一笑。

　　「少耍嘴皮子！」戴眼鏡的少女絲毫不領情，還微微翻了一下白眼。

　　這是一棟紅磚砌成的平房，雖然房齡已超過一甲子年，但牆壁屋瓦歷久彌新，經得起風吹雨打；現在是正午時刻，外頭艷陽高照，高溫和熱氣讓人揮汗如雨，但一踏進屋子裡四通八達的長廊，馬上迎來陣陣沁涼如水的清風，來回吹拂使人神清氣爽。

　　穿越水泥地板迴廊，盡頭是一間陳設簡陋的臥房，裡頭的傢俱只有木製衣櫥、竹編床板和至今還貼著囍字的梳妝臺。

　　鋪著薄被的床板上躺臥一名老阿嬤，臉色蠟黃、身形瘦削，伸出孱弱的手，握住少女柔嫩的纖臂，用盡力擠出喉嚨卻仍然有些顫抖的氣音問：「你們是什麼人？」

　　少女本來想靜靜完成任務就好，但剛剛那番對話已驚動老人家，不過想想也無所謂，反正就和前幾次一樣，辦完事情就拍拍屁股走人，也不會有人追究他們的來歷！

　　「妳不用知道這麼多，總之我們是來幫妳的！」少女採取先前的做法，一貫地制式回答，一邊摸索身上的斜背包，掏出一張符咒。

　　「婆婆，妳不用緊張，我們知道妳的身體有病痛治不好，特地來幫妳化解的！」年輕男子一手按住老阿嬤乾枯的肩膀，一手扶住老阿嬤瘦骨嶙峋的腰，使了一個巧勁，將她輕輕往後一推，老阿嬤就靠著床板後方的牆壁坐了起來。

　　「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得了怪病？已經好多年了，西醫中醫和各種偏方都試過了，卻始終好不了，連我兒子女兒都放棄了……」老阿嬤見他們不像壞人，便懷抱一絲希望吐出心聲。「如果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治好，不管要花多少錢我都給！」

　　「噓！先別說話、放輕鬆，看著她！」年輕男子將目光移向少女。

　　少女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夾住黃色符紙，右手按著老阿嬤的頭，然後唸動咒語。「好的留、壞的去，急急如律令！」

　　瞬間，老阿嬤的腦海中閃過一道白光──

　　原本隱隱作痛的頭和身體都豁然開朗，有多久沒這麼快活了？

　　老阿嬤抬起頭來，感激地道謝：「你們真是活菩薩啊！」

　　但已不見剛才那對男女，就像鬼神一樣，來無影、去無蹤。

　　風和日麗，兩旁竹林搖曳綠意，午後的陽光順著枝葉隙縫穿透而下，稀疏的光點倒映在坑坑漥漥的石子路上，一對人影相伴走著。

　　「那個婆婆的住家，風水也沒有特別糟糕，為何還是得到這麼嚴重的陰症？」年輕男子提起其實並不放在心上的問題，想要打破沉默，藉機交談。

　　「風水的好壞是你說了算嗎？」少女睇了他一眼。「陰症的形成，各種千奇百怪的原因都有，但你不需要知道太多，反正也用不著！」少女擺明不想多說。

　　「話說這幾天，妳怎麼都在這個鄉鎮徘徊？不過，這裡得到陰症的人確實蠻多的，有好幾位還住得很近。」年輕男子不死心，說出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，以便維持話題。

　　「是啊！這表示我們該回家了！」少女作了一個決定。

　　「啊？！我不過就問問而已，又要趕我回家喔？」年輕男子以為這是玩笑話，豈知不是。

　　「我打算結束這趟旅程，這裡離鹿港也不遠，就直接回家吧！」少女斬釘截鐵地說。

　　他們慢慢走向前方不遠處的樹蔭下，這裡停著一台半新不舊的小轎車，後座放置了一些行李。

　　年輕男子拿出鑰匙開啟中控鎖，一邊打開駕駛座的車門，一邊說：「那下次有這種旅行，還要約我喔！好可惜，要結束了。」

　　少女靜默不語，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，隨即上了車，等待年輕男子發動車子，並在心中暗想：「對你來說，是結束了！但對我來說，這只是個開始！」